接到“姥爷”的电话是上周五的下午,我正在忙着写裁判文书。“姥爷”电话里说:“芳琴啊,我想你了,你来看看我好吗?”接着“姥爷”又说自己得了脑梗,身体不好,县城已经来不了了。挂了电话,心里一阵沉重。
跟“姥爷”认识是在2010年的9月份,那一年我研究生毕业刚参加工作,作为省选聘生,回归户籍所在地,被县里安排到绍濂乡的小溪村担任村书记助理。那年正好赶上第六次全国人口大普查,我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跟随乡干部下村上门入户调查摸底,并进行人口普查登记表的填写。“姥爷”是小溪村的村民,因为年轻时当过几年的民办教师,有文化功底,村里便让“姥爷”来帮忙做人口普查登记这样的事情,我跟“姥爷”便这样认识了。跟“姥爷”的交流很顺畅,有种忘年交的感觉。每次在一起填表时,总能聊上几句。一来二去,我跟“姥爷”便结下了友谊的基础,我也亲切地喊他“姥爷”。
时间总是过的很快,很快便到了我离开绍濂的日子,我正式向组织部提交了村官辞职报告。来县里之后,我便没有再回过绍濂,那里留下了我美丽的记忆。“姥爷”有空来县城时,便会打电话给我。我们吃吃饭聊聊天,他跟我说小溪的事情,我便听着,“姥爷”回去的时候,我给他买点零食让他顺带回去。因为“姥爷”的关系,“姥爷”的儿子也知道了我的存在,热情地邀请我去了他家。那是我第一次去“姥爷”的家,比较清贫,没有女人的气息,“姥爷”的老婆跟他分居已经多年,“姥爷”的媳妇是四川人,因为不愿到这边定居,也早早跟他儿子离了婚。儿子一年给不了几个赡养费,“姥爷”靠自己做点祭祀用品出售给邻里乡村赚点生活费,有点心疼“姥爷”。
后来我成了家有了女儿,“姥爷”来县城时我们只能匆匆地见上一面。再后来“姥爷”“打扰”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,给他红包或者零食他也不要,总说“你现在负担重,留着给孩子买吃的”。2016年、2017年是我最烦心、糟心的两年,“姥爷”来电话时,我也没心情说上两句,渐渐地,“姥爷”的电话也没了。这一次,突然接到“姥爷”的电话,记忆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了过去。
周日上午,一番梳洗之后,便带着女儿出发了。9年了!我已忘了去小溪的路。凭着多年的交情,打电话给我绍濂的朋友,死拽、硬拽着他陪同我去了“姥爷”家中。当车子驶入小溪,记忆中模糊的影子便打开渐渐清晰起来。“姥爷”已经在马路边等我,担心我没有吃饭,“姥爷”还特意喊了嫁在同村的女儿过来烧饭。因为不想增添麻烦,我撒了谎,跟“姥爷”说吃过了,来的路上还特意交代了女儿,让她也跟着说吃过了,女儿的条件是回来后得请她吃薯条、买画板。聊天中得知“姥爷”的儿子已经再婚了,因经济条件一般,给“姥爷”的经济照顾很少。老婆虽然从女儿家中搬回来住了,但老俩口子各睡各的,各吃各的。“姥爷”说,“到了这个年纪,还是这般光景,真是悲从中来,可是老太婆太倔,倔了一辈子,没办法,哎…”,说起这些的时候,“姥爷”的表情很暗淡。心里不免伤感,也许他儿子、老婆的孝心、责任心不够,也许他儿子、老婆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和苦衷,但无论哪种,我都无可奈何,也都无能为力。我只能希望在我答应“姥爷”来看望他的那一刻起,他的内心便充满了等待的喜悦;在我看望他的时光里,他的内心便充满了开心的愉悦。纵使时光短暂,那片刻的相聚时光也能如冬日阳光洒满、温暖他的全身。
临走的时候,我让朋友帮忙拍了照片,“姥爷”的嘴角是上扬的。“姥爷”说,“芳琴啊,你放心,中医说了,我一定能活到八十多岁。”嗯,“姥爷”,加油!你一定会健康长寿!